触手怪(十八)(1/2)
触手怪(十八)
冬天的午后异常干燥,会展景观做得精美,早引来了不少云雀落在景观树上。天冷,小云雀羽毛搭着羽毛挨在一起,远远看过去,像是蓦然从哑枝上长出的的蒲公英。
元时愈脸上没有表情,带着些不近人情的意味。实际上,他并非是对盛韫有什么意见,他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这些画就像新打开的扇,寒风一阵,还来不及关窗,他便被想要进屋取暖的云雀扑倒,淹没了。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了他。
“元元,幸好有你。”
“是呀,我看谁还敢说我们元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的闲手纨绔。”
“就是啊,这次如果不是有元元,我们怎么会知道会被盛家骗多久?”
什么情况
元时愈被夸得挂不住脸了,擡头看着盛韫。盛韫答应过他的,展出的画不是他的半裸画,这些吃瓜群众神采奕奕,看上去也不像是看到那种画的神态。
盛韫到底画了什么,能让这些人陷入疯狂
“你不喜欢吗?”盛韫很执拗,他似乎只关心元时愈喜不喜欢他的画。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元时愈的声音硬不起来,像是带倒刺的钩子,挠得人心痒,“你画了什么……”
元时愈半年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外国男子打断了。
“盛韫,我看了你的作品,实在惊为天人。您是盛氏最大股东,听说你的团队正在东亚一代布局战略部署,并已经开启了下一轮的投资计划。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资格,邀请你与我们团队共进晚餐,当然你可以带上你的爱人,今晚我们商讨一下国外市场的行情,不知国外市场的潜力能否得到盛韫先生的青睐”
一连串商业术语从对方嘴里飞出,这是元时愈不熟悉的领域。出于教养惯性,他自觉闭嘴,默默往后移了一下,方便盛韫和对方交流。
盛韫眼底的光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暂时没有这个意向。”他把元时愈护在怀里,用无声的行动表明,元时愈才是今晚的主角。
可外国男子似乎没品出这层含蓄内敛的深意,继续叨叨,“或许盛韫先生可以考虑我们欧美市场的……”
盛韫顿住了脚步,罕见地用不礼貌的姿态打断了对方的话。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现在,你可以滚了。”
外国男子被盛韫眼睛一扫吓得噤声,夹紧屁股快步离开了。
凶狠,阴翳,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元时愈被盛韫这番神态转变吓到了。
盛韫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做出这种表情。在他面前的,盛韫永远都是乖巧安静的。在他面前,盛韫连重话都不会说半句。
元时愈低头,回忆起平日里盛韫的温柔。
他不喜欢这样的盛韫。
这份不喜欢,不是来自情感上的讨厌,不是来自抵触的厌烦。相反,这份不喜欢来自心疼。
原本……盛韫不需要这么锋芒毕露的。
他原本可以很温柔得度过一生的。
不知道为何,元时愈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眶发酸。
“怦——”
古典设计的红棕木门被猛地推开,觥筹交错中闯进了一个踉跄的身影,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盛先生先站了起来,傻站在眼底,瞪直了眼。
过了很久,他那副居高临下的腔调才颤抖着传出声音。
“阮、阮熠,怎么回事”
阮熠哆嗦在原地,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他身上裹挟着那股盛家讨厌的窝囊劲。他不敢看盛先生,但求饶的话却止不住泄了出来,“爸,怎么办……”
就在刚刚,他根本不是现在这副可怜样。但此刻他就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甚至想冲过去,跪趴在对方膝头。
盛先生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股窝囊气是怎么从盛韫身上转移到阮熠身上的……明明两年前的盛韫不是这个样子的!
“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盛先生很想一脚踹开阮熠,奈何这里人多,下脚有失体面。
“老板,股东们看到那些画了。”阮熠看向盛韫,眼底带着惊恐。“他们、他们全都跑了……”
“跑了就跑了。”盛先生拉了拉西装,表情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些股东,钱没出多少,跑得倒挺快。”
一旁拿着手机刷新闻的秘书脸色大变,面露疑难地看着盛先生。
“可是,可是……”阮熠摸着肿起的半边脸,支支吾吾。
盛先生最烦他这个表情了,勃然作色,“可是什么你还想说什么给我闭嘴!小陈,看好他,别让他乱跑出去丢人现眼。”盛先生整理了一下领带,还想上台,心心念念着还想上台发言。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老实醒目的秘书并没有选择听他的话。而是慌张后退一步,呆滞地站在原地。
向来强势惯了的盛先生忽然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不听他的话。
“去哪你信不信我让财务扣光你的绩效!”盛先生涨红着脸,大声尖叫。
“盛先生,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秘书神情呆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盛先生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完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资金链出了很大问题,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人有多大胆,钱有多大产。法律越来越公正透明了,他以前吃红利,走邪门歪道的偏路子已然行不通。
说不慌,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非法敛财,拖欠工资,霸王条约,偷税漏税……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他没少做。
他原本还想着,干完这一单大的,他就出国。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元时愈,眼底晦暗不明。
……他这一单大的,就是吞并元家。
可惜,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用盛韫的画去诋毁元时愈只是舆论战的第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怎么来的,反正观众不在意真相。
不管传闻多狗血多猎奇,都会有爱看热闹的人买账的。
可是现在,大家都在恭维元时愈,没有人诋毁他他怒骂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盛韫把他骗了。
他一把夺过助手的手机,看到了盛韫的画。
盛韫居然把元时愈画成了救世主!而自己是阴暗爬行坏人!
盛先生勃然作色,气得把手机摔向地面,却没想闪到了腰。
屋外传来脚步声,是银行和公证处的工作人员。
让元时愈感到意外的是,警察也来了。
他们带来了公证用的复印件。
人群中发出窃窃私语,有人说这是盛家非法敛财的拯救……就像盛韫在画展展出的画一样。
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好,他们带着白手套,双手捧出复印件,在总人面前朗读。
“盛氏集团新增多名被执行人,被执行总金额达……其中,盛先生,盛夫人为失信被执行人。”
“这、这……”盛先生的心里已经慌了。
他根本听不懂这人再说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盛夫人开口了。
“意思就是,你们是老赖,欠钱不还!”人群中发出一声讥笑。
“什么”盛夫人六神无主,紧紧扒着阮熠的手臂。面对这一切,阮熠只是把头埋低,轻声安慰。
只是,面对这个场景,他总感觉到一股没有由来的心慌。
他总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失控的漩涡里。
警察同志亮出法院传唤的单子,并且拿出了手铐。
“你没干什么!不许过来!”哐啷一声,盛先生举起红酒对着警察,“不可能!上个月,我已经将公司法人变更成阮熠,我找人查过的,我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你们要执行找这小子就好了,干我什么事”
阮熠不可置信地擡起头,瞪着盛先生。
“你别这样看着我。”盛先生脱口而出,“你别忘了,这段时间都是谁在帮你照顾你养祖母。”
“是了……”听到这个消息,阮熠心慌了,要知道,盛先生一个月前就破产了,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们怎么会这么急着吃掉元家这个大蛋糕,“那现在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盛先生破罐子破摔,一副无赖样,“资金链上个月就断了,我也不知道财务那边有没有闲钱拨医院……瞪什么瞪!呼吸机不用钱啊!有本事你自己去交啊。”
盛先生这话像是平地一声雷,直接把吃瓜群众炸懵了。
“他断了老人的呼吸机”
“A城上个月降温,这寒冬腊月的……”
“可是我们明明说好的……”阮熠很生气,但他却不敢忤逆他的父亲,哪怕这位父亲拔了他养祖母的呼吸机。
人群啧啧唏嘘,元时愈眨了眨眼擡头看向盛韫。
他有预感,盛韫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盛韫开了口。
“你的祖母在市人民医院。”盛韫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阮熠整个人站了起来。
盛韫不愿意和这人说话,但元时愈还看着他,他就愿意多说几句,“我没有干涉你祖母的治疗,只是听医院建议,她需要高级病房,就帮她升级了。”
这回,轮到盛先生破防了,“那医院是我投资的,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领,如何能把我关起的人弄出去。”
!
周围宾客倒吸一口冷气。
“他居然把人囚禁起来了。”
“禽兽啊。”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盛韫擡眼向一旁的警察同志点了点头,“警察同志,麻烦你了。”
“什么?”盛先生慌了,开始乱泼脏水,“你们抓我干嘛?你们该抓的是他!那家私立医院是我投资的,他私自带走我医院的病患,他才是犯法的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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