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 11 因为我爱她(1/2)
推开彭沙病房的门,眼前的场景,比我前两次见到的,还要混乱。
花纹复古的蓝色印花脸盆,底部朝上,踩得瘪瘪的。鲜花折断了茎秆,白色瓷砖地板染上了碾出墨绿色,花瓣零落,撕扯下来的花瓣已经辨认不出形状,血肉模糊地紧紧贴在地板上。
以往至少床铺是干净整洁的。这一次,连被子都卷曲着扔在床脚边,踩上了黑乎乎的脚印。皱巴的床单,只遮住了一半的床垫,另一半棕黑色的床垫,像在白色的空间里凿出了大窟窿,不小心就会摔进去。
整个画面,让人联想到抽象派画作。各种色彩杂乱地交织在一起,似乎要表达一种愤怒和绝望的情绪。
彭沙妈妈举着热水瓶,像董存瑞炸碉堡时举着炸药包,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站在窗台边。
她朝着彭沙,歇斯底里地大吼:“你去死啊!去死啊!竟然学会威胁你妈我!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连你妈都不要!你和你爸一样,心肠硬。我就知道!好啊,你死了,我也跟着你跳下去!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重复这四个字。
六名警察,围成弧线,谁都接近不了窗台一米。因为彭沙妈妈边威胁彭沙,边举着热水瓶恐吓那些警察:“你们也不准过来!我的女儿只有我能保护!”
应该是头头的警察,沉着地和彭沙妈妈交涉:“李主任,您冷静一点好吗,我们是来帮助您保护女儿的。请您相信我们,不会让您的女儿有任何危险。”
“我呸!你们警察管用?你们警察管用,我家男人,我女儿他爸,就不会死了!我女儿就不会是个没爹的孩子了!老娘我这么多年,图什么,啊?图什么!就是图我女儿长大了有出息,让他爸在天上看着,看着,我李桦教出的女儿,一定是光桥最好的女儿!”彭沙妈妈失去了理智,“你们给我滚远一点!要是我女儿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得给我女儿陪葬!”
“彭沙妈妈,危险!”詹木夕尖叫。
大红色的热水瓶在彭沙妈妈头顶摇晃,瓶塞抖掉了,滚烫的热水正从瓶口哗啦啦地倾泻而出,彭沙妈妈的肩膀上也淋到了一些,白色的大褂湿透了,能看到里面穿着的土黄色底衫。水还在往外流,她的肩膀冒着热水散发的热气,但她不为所动,依然决绝地举着手里的“武器”,守卫在她的宝贝女儿身旁。
坐在窗台上的彭沙,还在淡定地一本一本撕着手边的琴谱。她拿起翻旧了的琴谱,放在怀里,宝贝似的嗅了嗅,再把封面扯下来,折成简单的飞机抛向空中。再一张一张地把内页拆出,随手撕成各种形状,撕一片扔一片。
“宇阳……怎么办……”詹木夕又一次慌乱起来。
我按着她的手,大脑乱七八糟,完全没有头绪,也不敢惊动彭沙妈妈和彭沙。
“呀,宇阳和木夕来啦。”
彭沙听到了詹木夕的声音,转过头,双手扶着窗台,调皮地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
“彭沙!你下来!”詹木夕失控地叫道。
“嗯,我很快就会跳下去的。但是跳下去前,我想在这坐一会儿。哎呀,他们干嘛呢,拉这么大一张网。让我再玩玩蹦床吗?我可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呀。”
彭沙还在笑,无忧无虑地笑。
“宇阳,你怎么不说话?”彭沙语气轻柔地对我说,“宇阳,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蝉。它们虽然寿命很短,却那么快乐,在树上的每一天,都大声地歌唱,从来不管有没有人喜欢,有没有人嫌烦。我好羡慕它们。我知道我成不了天上自由来去天地的鸟,但是,做一只蝉也好。它从地面飞到空中,落到树上;那我就从天空中飞到地面,落到泥土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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