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爱人（二十二）（2/2）
阳凯一脸疑惑地看着齐声，却被齐声一眼瞪了回去。
对面两人的“眉目传情”并没有逃过元时愈的眼睛，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不会选这个演的，也没人想看。”齐声说出这话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如鲠在喉。
“这样啊。”元时愈想起自己被宋璞亲得七荤八素的样子，有些尴尬，“咳咳、没人看，也是可以考虑、可以考虑的。”
“别考虑了，十里红妆路，金玉满堂屋，这些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太平庸了。”齐声的声音有些颤抖，满脸发白。
元时愈盯着齐声不说话，把对方脸上的表情来来回回瞧了个够，这才开口。
“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这叫为人不见面，见面去一半。十里红妆，不过是因为夏鸣山到了枫叶变红的季节，枫叶掉落在地上，铺成红路，才有了这一美景。只要是当季，任何时候都能看到。”元时愈歪了歪头：“至于金玉满堂屋，你们见过？”
城隍庙都被拆了，宋璞哪来的金玉满堂屋子。
“没有。”齐声语塞，眼神飘忽不定，小脸忽然煞白，似乎想起了不好的经历，“我从没见过。”
元时愈看着齐声，回想起三年前，还是初中生的齐声为宋璞据理力争的样子，即稚嫩，又勇敢。
可惜，三年的舆论早就把少年一腔热血冲刷得干干净净，勇者也成了懦夫。
“山神？谁来演山神？老齐吗？”阳凯是外地人，两年前才随父母工作变迁来到市一高高中部，他并不知道，宋璞曾经是山神。“那你们俩，可以凑一对啊！”
齐声吓了一条，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一把捂住阳凯的嘴，“闭嘴，别说了！”
“唔唔，你干嘛呀？”忽然被捂嘴，阳凯感到有些疑惑。
忽然，一阵风迷住了眼，四周趋于黑暗，阳凯愣在原地，心脏止不住地怦怦跳。他下意识看向齐声，发现对方的脸变得扭曲，变得模糊。变得像是毕加索的抽象画作一样，诡异又渗人。
忽然，他看见此时应该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宋璞向他走来，手里还提着一盏滋滋作响的旧马灯。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阳凯缩成一团，手里的【场地申请单】被他早已被扯得变了样。他顾不上校领导那什么“避免纸张折痕，确保纸面完整”的要求，连人带纸死死扒上齐声的后背，那神情仿佛看见洪水猛兽一样，被吓得三魂直接丢了七魄。
另一边，齐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夏日黏腻，后背上缠绕上来的手臂沁满汗珠，滑腻腻的触感简直能让人怒发冲冠暴跳如雷。可惜位置窄，他怎么也掏不到阳凯的手，只能急地原地乱跳，和阳凯手忙脚乱地扯了起来。
元时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口袋，淡淡的，泛着荧光，估计是今早宋璞要亲亲时偷偷塞进去的。
元时愈愣了一下，意识到趟医院里的小男朋友吃醋了，顿时感到一阵无语。
他把蓝色的火苗握在手心，火苗有灵气，憋着气收缩着火舌，生怕烫到元时愈。
被元时愈这么一闹，鬼火的注意力被分散，周遭暗下去的环境也恢复正常。可那两人依旧满脸惊慌，像是见了鬼一样。
“干什么呢！没听见上课铃声吗？”物理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一脸严肃。
“老师，我见到神了。”阳凯两眼翻白，一副气绝魂尽的模样。
“……老师！他低血糖犯了。”齐声一脸惨白，他心有余悸，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情景是真的。
山神——宋璞。
那个本意该被舆论淹死的意气少年，居然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了。
“快送去校医室！”物理老师两眼瞪直，第一次见到满身腱子肉一身鲨鱼肌的男高居然会犯低血糖！
众人赶忙散去，全都收起心神专心听课，唯有元时愈还在意着这件事。
夏鸣山庆典。
元时愈心思微动，游行，扮演山神爱人......阳凯齐声给他介绍的活动细则在大脑里交织辉映，乱成一团乱麻的想法里露出了一条细线。
细线在乱麻中不断交织，不断组合成新的图案。
很快，一个想法在元时愈脑海中成型。
这个想法不太成熟，但它足以让元眷生付出代价，足以让夏鸣市恢复生机，足以......让宋璞从怪物变成人。
——
“元元，我送你去校门口吧。”齐声在一旁等很久了。下课铃还没响起，他就已经收好了自己的桌面，就等着怎么开口向元时愈提出这个要求。
“怎么这么突然，有什么事吗？”元时愈感到有些疑惑。
“我……我偷偷点了外卖，去校门口拿，刚好顺路。”齐声低着头，耳侧染上了一层绯红，眼神飘忽不与元时愈对视。
“是吗？”元时愈眨了眨眼，明亮又圆润的双眼微阖，变成了狭长又漂亮的桃花眼，狡黠又引人侧目，像只小狐貍，异常地勾人，“市一高管理这么严格，你敢订到校门口？一般不是去锅炉房那边偷偷拿吗？你是不是嫌这周主任开的处分条不够多。”
锅炉房靠近马路，再加上锅炉老伯懒得管，没人告状，那里向来都是拿外卖的中转站。
“我……不是的、我我就是想单纯地送送你，我怕姓宋的他小弟会对你做不好的事情。”心思被戳破，齐声只好慌忙解释。
元时愈答应了，正好，他也有事要问问齐声。
校道上，地上被踩中的落叶发出了清脆的“喀哧”声，月明星稀，这是个很舒服的夜晚。
“元元，齐声他才来不久，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你和他计较，当做笑话就好。”齐声说道。
“齐声。”元时愈轻轻开口，“你为什么要和阳凯说，我很适合出演山神的爱人？”
齐声心脏漏了一拍，紧抿着嘴，不敢开口说话。
很早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宋璞对元时愈不一样。不管是传得神乎其技的传说，还是其他的一些时刻，他都感觉，宋璞是喜欢元时愈的。
初中时，他把宋璞当做自己的榜样，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会因为自己是宋璞的迷弟而感到骄傲。
可现在，他不敢再和别人提起，他甚至不敢和宋璞对视。
看着终日消沉的宋璞，他实在说不出口。
可自从元时愈出现之后，他的心底就开始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的不需要告诉我，现在我告诉你，如果我真的要在庆典上出演山神和他的爱人，你会帮我吗？”元时愈郑重问道。
齐声觉得这事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一看到元时愈那双坚定又充满自信的眸光，拒绝的话遛在窗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问过……他的意见吗？”齐声有些犹豫。
“如果他同意了呢？”元时愈反问。
这回，轮到齐声不说话了。
元时愈静静地看着齐声，开口说道：“我不是在强迫你，我是在询问你的意见，如果这件事情让你感到为难了，你可以拒绝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坚持到底。”元时愈轻轻说。“如果你想加入，随时欢迎。”
元时愈转身离去，独留齐声一人在原地怔愣。
————
黑色轿车内。
“少爷，你要去医院吗？”司机坐在前座，低声问道。
去医院……去医院的话他得睡在陪护床上。
睡陪护床倒没有什么，元时愈从来不挑，就连地板他都能睡。
只是，他更想挨着宋璞睡。
可一想到宋璞还在养病，元时愈只好作罢。
“咳咳，先回家吧。”元时愈的脸有些烫，带着并不明显的绯红。
洗漱完毕后，已经快要深夜了，元时愈忽然觉得有些累了，毕竟他昨晚没睡好，消耗了太多了能量。
他强撑着眼皮，意识有些迷糊，嘴里却还在嘟囔。
“宋璞，明天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呀。”
“我想到办法了。”
“想到让你从鬼......变成人的办法。”
月亮依旧明亮，时间也还尚早，他却早沉入了梦乡。
过了一会，门口飘来一簇很小的蓝火，蓝火似乎没眼睛，也不会飘，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好几次没控制好火舌，差点烧到屋子里的家居上。
如果这时有个有经验的道士，一定会看得出来，这是一簇是缕人造鬼火，成形时间不过半个小时。
元时愈的睡姿并不规矩，两只脚露在被子外面。小鬼火站在涂满水玻璃放火层的边缘，盘踞在温凉的脚边，不敢触碰，生怕烫到元时愈。
呜呜呜，好想贴贴。
新生鬼火小心翼翼地拖来一个装满水的汤婆子，放在元时愈的有些温凉的脚边。下一秒，他翘开顶层的盖子，“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呼——终于可以贴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