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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二合一) 他没有资格留住她,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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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滚,胃腹无法一瞬离开压制,郑淮明直接用牙咬住袋口撕开,重重扎进血管。

手上力气失了控,冰凉的液体一口气推到了底。

强烈的心悸猛地将他吞噬,瞳孔一瞬失焦,发抖的薄唇张了张,无力地倒抽着气。心跳如鼓,指尖攀上胸口,挤压到骨节青白,可还是闷得喘不上一口气。

伴随着胃里的抽搐,四肢失去知觉,意识昏聩。

不行。

她还在外面……

郑淮明勉强抽出一丝意志,撑住瓷砖地,食指熟练地叩进喉咙口,艰难往里压送。另一只手发狠地捶向胸口,一连几下闷砸下去,痛得浑身颤抖。

一股灼热意料之中地冲了上来,他胸腔一挺,血腥气刹那弥漫。

浓稠鲜红的一口血顺着指缝溢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白瓷砖上。

一片沉寂中,郑淮明折着腰,蜷缩的身子许久无法动弹。冷汗涔涔,眼睫湿漉漉地下垂,呼吸沉重而微弱,如同一道道叹息。

直到门把手从外面来回转动,传来咔哒咔哒的响声。

“里面有人吗?”

“怎么又锁了,钥匙在谁那啊?”

脚步声渐远。

那一口血总算通畅了呼吸,药物逐渐起效,郑淮明艰难地爬起来,捧了冷水浇在脸上。

水龙头哗哗作响,血水随着漩涡卷走。他弯腰,将瓷砖地上混着污水的血迹一点点擦去,扔进垃圾桶里,又将手洗了一遍。

手机忽然嗡嗡连震两声。

李栩值夜班发来消息,问明天早上能不能加一台手术。

郑淮明闭了闭眼,将萦绕视线的黑雾驱散,简单地回了【可以】两个字。

列表下滑,停在一个名为“何律师”的对话框上。

【抱歉,明天早上有临时手术,改成下午见面,可以吗?】

念着时间太晚,指尖犹豫了一下,消息存在输入框中,没有发出去。

缓了一会儿,郑淮明费力地扭开门把往外走,正撞上那个去拿钥匙的保安。

见这个男人气质斯文、衣冠楚楚,却摇晃得站都站不稳,保安厌恶地低骂了句“又是醉鬼”,侧身进了洗手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上挑事的几个人一一被叫了进去。郑淮明始终没有回来,方宜独自缩在角落里,呆呆地望着窗外。

黑夜里,枝头落满了雪,不堪重负地跌落。

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她也不禁有些后悔。要不是自己和他置气去酒吧,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民警一连过来问了两次,郑淮明仍不见踪影。

凌晨的派出所灯光惨白,远处传来隐隐吵闹声,警车的鸣笛声不断,时远时近。方宜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不自觉地张望着洗手间的方向。

正当她忍不住想去寻找时,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拐角。

郑淮明缓步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男人身上的寒意掺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重新将她包围。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方宜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右手给我看看。”

他将碘伏搁在把手上,轻轻地拉过她的手腕,简单地用湿巾擦去浮灰,动作利落而轻柔。棉签蘸取深褐色的碘伏,微凉的液体掠过伤口,泛起微微的刺痛。

方宜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被郑淮明用了些力气禁锢住:“有点疼,再忍一下。”

可比碘伏更凉的,是他的手。从掌心到指尖,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却将她紧紧握住。

明明原本那么生气,郑淮明轻轻一声安慰,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酸。

她吸了吸鼻子,滚烫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没有手去擦,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接连几滴掉在相握的手上。

方宜的视线不由落在郑淮明的侧脸,面色实在是太过苍白,甚至有一点泛灰。下颌削瘦得棱角分明,夏末那一次胃出血后他曾好好养了一段时间,可现在看着像比那之前还要痩了。

她知道,这段时间他定是不好过,一边正常上班,下了班还要和她在酒吧耗着,就是再身强体壮的人恐怕也受不住……

只见他黑色夹克后背,正中偏左的位置,还残留着明显的两道灰迹。

那是刚刚啤酒瓶砸过的地方。

方宜声音有些闷:“你……你后背还疼不疼?”

没有料到她会主动问起,郑淮明微怔,反射般地哑声道:“不疼了,没事……”

他们之间竟也到了连关心都如此生涩的一天。

方宜红彤彤的杏眼微垂,长发散乱着,满脸泪痕,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可怜的小猫。

郑淮明只觉心痛难忍,尤其是回想到刚刚她被强行搭讪时,脸上的无措和害怕,他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的自己千刀万剐。

他指尖紧了紧,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落寞地收回。

“方宜……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这段时间我会睡在值班室……”郑淮明艰涩地开口,一字一句像在心口割,却还是说了下去,“以后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别伤害自己,如果你想喝酒,让金晓秋到家里陪你喝吧……”

方宜错愕地擡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盛满痛苦的眼眸。

调解室的门从里拉开,民警面无表情道:“回来了,那进来吧。”

方宜下意识地一同站起来,肩头却被郑淮明轻轻按住。

这件事可以和她没有关系,他轻轻摇了摇头,独自走进了房间。

木门在眼前轰然闭合,方宜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初冬的夜风席卷,她后知后觉感到寒冷。

大雪纷纷扬扬,窗口那一抹细枝在风中摇曳。

雪粒不断地落上去,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一点重量,枝头“咔嚓”一声断了下去。

幸好酒吧门口有监控,对方先上手搭讪、推搡的动作被录得清清楚楚。对方酒醒后也后悔不已,经过调解,双方赔偿了医药费,在派出所签下调解书就放了人。

可也许是因为连日饮酒疲劳、心思沉积,那夜又吹了风,回去后方宜就发起了高烧,一连两天缩在床上昏昏沉沉。

低烧缠绵,睡梦也不安稳,她总能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大手一次次探上额头。

那熟悉的气息萦绕,方宜朦胧中紧攥住了那只手,就像是浮浮沉沉的孤舟终于抓住片刻依靠,又安心地昏睡过去。

可睡醒后,眼前却是金晓秋无比担忧的脸:

“终于退烧了,你吓死我了……”

温热的手指贴上她的脸颊,方宜怔怔地望着她,沙哑问:“他呢?”

金晓秋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他不在吗……”

她撑起虚软的身体,往外张望。

金晓秋连忙压住被角,让她躺下,皱眉道: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郑淮明说你不想见他,搬到医院值班室去了。”

刚刚还感觉到他在的……

病愈的脆弱侵袭而来,方宜侧蜷进被子,眼眶竟不自觉湿润了。

为什么明明想躲着郑淮明的是自己,可看不见他会难过的也是自己?

-

自那天起,郑淮明真的再没有回过金悦华庭,也再没有一条信息往来。

主卧的衣柜空了一半,所有男士衬衣和外套都不见了。他的东西很少,即使是搬离,房间也看不出什么太大变化。

只有方宜知道,心中似乎有什么被悄然挖去了。

之前即使郑淮明早出晚归,可家里至少还有他回来过的痕迹,有他留下的气息。如今是真的全部消失了,就像他从来没有在这里存在过。

还有那只小猫,他发来消息,说怕给她增加喂养负担,也一并带去了医院。

家里空荡荡的,深夜推开门,客厅里只剩下一片寂寥的黑暗……

或许是看方宜情绪低落,金晓秋执意留下来陪她。

两个人下班后一起吃外卖、看电视,充斥着短暂的欢乐和笑闹。当下方宜的开心是真实的,可关掉灯后躺在床上,那种无边无际的安静再次无孔不入。

好几次夜里惊醒,她下意识地望向门缝,试图寻找那一丝让人安心的薄光。可惜什么都没有。

-

已经回到北川第二年,方宜依旧不适合这里的冬天。

异常干燥的寒冷,伴随着不见底的大雪,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只能用围巾和帽子将人完全裹起来。

新闻里说,今年将会是北川市二十年来最漫长的冬天。

才刚刚入冬不到一个月,方宜就已经体会到了这种难熬。

《健康医学说》这一季正式落下帷幕,方宜连轴转了几天,终于迎来一个短暂的假期。她和沈望冒着雪相继跑了几家聋哑学校和特殊儿童福利院,依然只有上次那个聋哑学校没有拒绝。

李校长五十多岁,是一位非常慈祥温柔的中年女人。她对他们的纪录片非常感兴趣,了解了很多相关故事,还要走了之前得奖的作品。

“我非常想支持你们的拍摄,让更多人了解到我们这儿这群特殊的孩子。”李校长面露惋惜,“但我们属于社会福利机构,全由上级审批……我是做不了主的,现在申报上去,一直没有回音,恐怕……”

方宜也自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纪录片拍摄一旦出现问题,恐怕没有人想担责。

回到金悦华庭时,还不到下午两点。

这是近一个月来,方宜最早下班的一次。持久的忙碌和奔波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闲适,她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输入密码锁,“滴”的一声。

方宜推门而入,门边一个修长的身影近在咫尺。

她心脏蓦地漏跳了一拍,只见郑淮明一身深灰毛衣,正站在鞋柜旁穿外套。台面上放着一个公文包,还有一沓厚厚的材料。

他显然也愣住了,苍白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略有歉意地笑了一下:“我以为这个时间你在上班……”

言外之意,如果知道她在,他就不会来了。

听到这句话,方宜心里是种说不清的情绪。她垂下眼帘,擡步进屋:“你今天调休?”

“嗯,等会有手术。”郑淮明套上了羽绒服,语气淡淡的,“有些资料忘记带去办公室了。”

方宜弯腰拖鞋,两个人都挤在玄关处,距离久违地贴近。她一擡手,胳膊撞上了他的公文包,两个人皆是往后退了半步。

皮鞋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小心。”郑淮明伸手扶住她。

不知为何,不过两周没见,方宜总觉得他又瘦了,就连冬天厚厚的羽绒服穿在身上,也显得十分单薄。圆领毛衣露出的半截锁骨凹陷下去,视线上移,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她是见过二院住院部的值班室的,虽然郑淮明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但里面只有一张硬板床、书桌和衣柜,加上简陋的浴室,面积还没有家里的次卧大。大冬天连饮水机都没有,接热水还得去一层楼共用的水房。

他睡眠很浅,晚上住院部经常有病人闹腾,不知道能不能睡好。

方宜换了拖鞋,也没有离开,轻声问:“你……还在值班室住着?”

“嗯。”郑淮明表情默然,没有看她,径直将资料收进公文包,似乎不想多说。

他疏离的态度有些让她无所适从。

至今为止,方宜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分手了。

两个人的关系始终徘徊在一个暧昧的、灰色的地带,情绪也跟着不断拉扯、变形。

“冬天那边挺冷的吧,你也睡不好……”方宜犹豫了一下,还是温声说,“这里本来就是你的房子,没有让我住在这里,你去住值班室的道理……”

“不行。”郑淮明少见地打断了她,喉结缓缓地滚动了两下,“我住在医院很方便,你一个人搬出去住不安全……别像上次一样,让我担心……”

方宜微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谁知,下一秒郑淮明已经飞快地推门而出。他眼底晦暗不明,轻声说:“先这样……我还有手术。”

不等她回答,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

方宜站在原地,一向习惯整洁的男人,第一次连拖鞋都没有摆进鞋柜就走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值班室太冷了,他搬回来住也可以……

但等她追出门时,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冬日午后的茫茫大雪。两台电梯的数字屏上,分别停在一楼和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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