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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二合一) 她准备在他最爱她的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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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二合一) 她准备在他最爱她的时……

大雨瓢泼、夜如浓墨, 马路上汽车寥寥,街边的商店也都早早关门。

往日繁华热闹的北川市被按下暂停键,黑色轿车在孤雨中飞驰, 溅起深深浅浅的水花,时间仿佛成了虚无。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清冽的车载香水气息,有些过于浓郁,似乎在掩盖若有似无的烟味。

方宜佯装小憩, 靠在椅背上,用闭合的双眼将谈话的可能隔绝。

然而,近在咫尺的喘息仍钻进耳畔, 时轻时重、隐忍压抑,让她恨不得将耳朵彻底堵上。

突然,轿车猛地急刹——

车靠路边停住,轮胎与地面大力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方宜来不及反应, 惯性前冲, 被安全带勒得肩膀生疼。

郑淮明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只顾得上打开双闪灯,整个人就骤然折下去,另一只手瞬间捣入上腹。

驾驶座的空间有限,他侧背过身,额头抵在窗框上, 脊背止不住地颤栗。

面上喜怒不形于色, 可激烈的情绪已经快将他吞噬, 如一把尖利的刀将五脏六腑捅得烂碎。

近在咫尺,方宜不是感觉不到郑淮明的痛苦,却还是偏过头不再看。

既然身体不好, 就不该站在电视台外边吹风等她,再不济,以他的人脉、口才,想混进大厅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是不是赌她一定会心软?

“这套不是每次都好用。”方宜闭了闭眼,狠心道,“你能不能别老拿自己的身体要挟我?”

男人的呼吸声瞬间停滞,半晌,才哆哆嗦嗦地叹出半口气:

“没有……”

黑暗中,郑淮明悲哀地勾起唇角,发狠地拿骨节碾压那块冷硬的痉挛,疼得目光失神。所有痛感搅在一起,分不清是心脏还是那切去一角残破的胃。

他努力挽回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再赌她心疼?

“爱人先爱己,你才出院多久,就敢这么折腾?又想进医院?”方宜责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切,“你的药呢?”

郑淮明似乎疼得厉害,许久没有回应。

她自顾自地去翻副驾的储物格。一打开,里面十分凌乱,除了证件都是烟盒,还有三四个撕了包装的小药瓶。

方宜认得其中两个,一瓶是他常吃的解痉药,一瓶是止痛片。她将后者放回去,扭开解痉药倒出两片,目光触到车里冰凉的矿泉水,还是收回了手。

看到对面似乎还有一家便利店亮着灯,她叹了口气,去拉车门:“我去买瓶热水,等下换我来开吧。”

“咔哒”一声。

把手上的红色显示灯亮起,方宜如何用力也打不开。

郑淮明竟将车门全都上了锁。

“别去,我没事。”缓过这一阵急痛,他擡起一张冷汗涔涔、惨白的脸,眼中难掩对她离开身边的恐惧。

方宜见他如此反应,嘲讽地笑了一下:“我不像你,会一声不吭地消失。”

郑淮明当然知道她在指什么,生涩地吞咽了两下,接过药片,直接仰头干咽下去。又倾身将四个药瓶全拿出来,各吃了几片。

方宜不知道其余两瓶是干什么的,视线顿了顿,没有阻拦。

窗外暴雨如注,水流哗哗地顺着玻璃淌下,远近灯光交织,模糊了整座城市。

郑淮明仰陷在椅背间,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他时急时缓的呼吸声。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止疼药起效,他紧绷的肩颈才松下来。

“方宜……我们好好聊聊行吗?”郑淮明迫不及待想去拉方宜的手,嗓音暗哑,带着几分温柔,“我准备好了饭,你饿不饿?先回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皮肤相触的刹那,方宜抽回了手。

之前还要分房睡,现在倒是明里暗里邀请她去家里。

“我要回云锦嘉园。”方宜不作任何解释,干脆地拒绝,“你想说什么,就现在说吧。”

没想到她如此决绝,郑淮明黯淡地点了点头——至少她还愿意听他说。

上午电视台走廊里的那一番话、女孩的两个问题,在他心头如烙铁般滚了一整天。

“之前我失声的那段时间……被院方停薪留职了,可能你听金晓秋说了吧。”郑淮明正过身子,直视着方宜,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其实,这还是李院帮我争取的……最多半个月,就会面临停职、转岗……”

转到后勤、形状、医技这样无关紧要、边角料的部门。

方宜拧眉注视他,听着这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话,直接打断:“我知道。”

“之前的事……对不起。”郑淮明艰难地开口道歉,为从贵山回来后的回避、犹豫,为之前那夜没追出去的吻,“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方宜,如果我再也恢复不了了……”

他不忍说下去,顿了顿:

“你值得更好的人。”

大风吹得窗玻璃颤动,不远处,有灌木被连根拔起,在风的漩涡中纷飞。

其实,方宜早就猜到了郑淮明态度转变的原因。

但当她切实听到他这些话时,心脏还是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轻笑了一下,可笑意不达眼底:

“郑淮明,所以……如果失声的是我,或者说,如果哪天我缺胳膊少腿、生了病,你就会立刻扔下我,是吗?”

“不可能!”郑淮明瞳仁轻颤,急切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离开你?”方宜的尾音因愤怒微微发抖,“你这是在羞辱我吗?你从心底就看不起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他手足无措,胸腔大幅度地起伏。

胃里的疼痛一瞬炸开,一声短促的闷哼卡在喉咙口。郑淮明生生忍下这剧痛,狠狠抓住变速杆,用力到指尖痉挛。

“我……我不是不相信。”他恨不得伸手将那器官掏出身体,唯独惧怕失去这唯一解释的机会,“你不会走的,我知道……是我不想拖累你……”

“拖累”两个字尖锐地涌入耳鼓,事到如今,他才终于将真心话说了出来。方宜看着眼前男人诚恳、焦灼的面孔,冷汗从他英挺的眉骨落下,划过那张英俊、斯文的脸。

从青涩意气,到成熟稳重,无数泛黄的回忆翻涌。

方宜哽咽了,眼睛干涩得刺痛:“毕业那年,你和我分手……也是因为你失声了对吗?你怕拖累我,把我送去法国,又让姚春华以学校的名义资助我一大笔生活费。”

她将拖累两个字念得极重。

郑淮明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见到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方宜就明白自己说的丝毫不差:“你每次困难的时候就把我推开,等好了又来找我,你把我当什么?”

她缓缓擡手,指尖触上郑淮明湿冷的皮肤,描摹着他的五官。屈辱、怨恨、愤然,几乎是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郑淮明,在你心里,我就是爱你这份光鲜的、该死的工作,爱你健康的身体,爱你照顾我……”

方宜注视着他,神色是那样平静,一眨眼,泪水却滚滚而落。她轻笑,一字一句说下去,“爱你的身份地位,爱你这张脸……是吗?”

轰鸣的暴雨将世界隔绝,灯光昏黄,女孩晶莹的泪珠闪动,灼烧着他的心。

可郑淮明深不见底的眼波中,是一片比虚无更深的迷茫,徒然地垂下,连一个反驳的词语都寻不到。

方宜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手里有一把剪刀,她一定将这个男人的胸膛直接破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在跳动!

她一把扯下领口,用力到布料变形。

那白皙的锁骨下,是一道足足十几厘米长、狰狞的疤痕,暗红陈旧,宛如一条丑陋的蜈蚣。

在郑淮明震惊的目光中,方宜拽着他冰凉的手,触上这块皮肤。

“毕业前,有一次我在学校看见,去追你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下来……我就看着你头也没回地走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去回想那段往事,“你知道我在法国的时候有多绝望吗?你知道我是这么认识沈望的吗?”

“那年冬天,我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一闭眼就会想起你。我只能喝醉了,才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为什么你要和我分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不好?”

“有一天夜里我喝得太难受了,找不到回宿舍的路。图卢兹晚上有零下十多度,如果不是沈望路过时好心,我早就冻死了!”

“你自以为是地把我扔下,以为我在乎你的前途的时候……”方宜满脸泪痕,声声如泣,“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痛苦……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有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郑淮明颤抖着手,轻轻触上这道疤痕,连移动半分的力气都没有了。凸起的痕迹、暗沉的血色,整整四年都无法消去……

女孩的话字字泣血,他脸色越来越青白,心脏像是被撕裂开来,痛到抽搐麻木。

“对不起……”郑淮明再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反复低微地道着歉。

此刻,他甚至不敢再去牵她,一只手攀上胸口,无意识地撕扯着锁骨下的衣料,指骨作响,几近拽碎。

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可他还是自私地不想放手,抓住、又或者是坠下去,只在一念之间。

理智、尊严都已经被踩得稀烂,郑淮明喃喃道:

“是我错了,方宜……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好不好?”

方宜注视着他的溃不成军,泪流满面。

然而,终于将那些多年堵在心间的话说出来,她内心却是无比的平静,仿佛一弯再掀不起波浪的海湾。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轻轻问。

震耳欲聋的雨声中,郑淮明垂着头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脸笼在一片暗影中,宽阔的肩膀微微颤动。

等待了太久,就当方宜以为不再会得到回应时,却见昏暗中有一滴泪落下。

那泪滴在她心口蓦地灼了一下。

这么多年,哪怕再痛苦、再悲伤,她第一次到这个坚毅自尊的男人落泪。

郑淮明没有擡头,似乎方才只是幻觉。可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艰涩道:

“那我……放你走。”

方宜呆呆地看着他发抖的手。

然而,下一秒,郑淮明又慌乱地抓住她的右腕,双眼通红:

“我后悔了,方宜……我做不到。”

狭小的空间里,他前倾身子,双肘撑在隔板上,拽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虔诚地亲吻。温热的鼻息喷在她指尖,一片潮湿。

方宜想抽回手,郑淮明却抓得很紧,让她动弹不得。

“我再追你吧,好不好?别这么快拒绝……^”

她何时见过郑淮明这样,平日深邃镇定的眼眸中满是焦灼、恐慌……

说不动容是假的,方宜恨自己不争气,直到如今竟还是会感到心疼。可同时,又有一股如浪潮般的悲怆和怨恨将她吞噬。

她还是爱他的。

十年爱恨坎坷,从年少的一眼动情,到漂泊岁月中的耳鬓厮磨。她也尝试过了,这一辈子,爱过郑淮明,她再也没法爱上别人。

他给过她极致的幸福和甜蜜,让她走出了那个窒息的家,将她从小的缺憾缝缝补补。

却也拖拽着她跌进不见底的漩涡,注定余生无法逃脱。

“郑淮明。”方宜轻唤道,“你爱我吗?”

没有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郑重地点头。

“一辈子都爱?”

“一辈子。”他气息急促。

方宜轻轻回握住郑淮明的手,缓缓说:

“好。”

“那我们不分手。”

巨大的喜悦迸发,郑淮明怔怔地注视着她,似乎还未从恐惧的情绪中缓过来,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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