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1/2）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艾伦慢慢地靠近珀尔。
对方像是感应到有人的靠近, 盘旋在精灵王子身上的自然之力立刻出现了防卫的状态。
那些力量试图将入侵者全数击退, 然而那凌厉的攻势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前一瞬间停下，就像是认出了他的气息, 立刻变得温顺了起来。
这让艾伦十分顺利的走到了珀尔的身边, 他发现水池其实很浅，水不过才刚刚蔓延到自己的腰部。
艾伦也留意到珀尔竟然什么也没穿，他是由无数交错的枝干在水下将身体托起，有不少蔓藤缠绕着他腰腹, 树叶层层交叠遮住了重点。
精灵族的王子殿下此刻就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稳, 神情宁静。
可狄拉格说，这样的状态反而是处于相当危险的情况，珀尔只有经历过属于他的考验, 才能够恢复正常的意识, 从而顺利进入下一个阶段。
当艾伦思考着自己现在大概可以做些什么才好，他便察觉到珀尔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变故。
精灵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身体不断散发出许多黑色的气体，似乎从体内排斥出了什么一样。
他的状态就像是平静的海洋忽然间卷起了巨浪, 打得艾伦有些措手不及。
等他迅速冷静下来之后，就发现对方的状态变得非常糟糕了起来。
艾伦从未见过这么脆弱的珀尔。
精灵射手紧紧闭着眼睛，额头不断分泌出点点汗水, 眉头也由于力量的躁动而深深拧着。
狄拉格说, 精灵族的成长期, 就是将身体内几百年不知不觉储存的自然之力全部进行吸收，便会完全接受后瞬间长大。
珀尔会陷入这种情况是由于本身的精灵之息开始活跃，并将他整体都进行一次全新的调整……也相当于重生一次。
那是他必须自己挺过的一关。
艾伦希望自己能够减轻他的痛苦，而他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只能按照直觉的行动，去牢牢握住了珀尔的手。
他没想到这种方法竟然有效了，原本处于不安痛苦的的精灵像是得到了安抚，缓缓松开了眉间的皱褶，连呼吸也变得平静了下来。
这样的现象让艾伦意识到自己身为见证者的作用，大概就是时刻陪在珀尔的身边，给予他鼓励和支持。
“嗯？”
正当艾伦打算静静陪着同伴渡过难关时，他看见不知何时从水中探出的一根细小的树枝，以十分轻柔地力道缠绕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树叶又碰碰了银色的手链。
下一刻，两者竟然同时散发出一股相似的力量，互相感应了起来。
“这是……”
他惊讶地看到更多的枝叶从水底浮出，竟是将他们团团环住，还一层层将两个人都小心包裹缠绕了起来。
艾伦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遭到不知何时冒出的力量下渐渐溃散了起来，他本能地将珀尔的身体一把揽进了自己怀里，牢牢地护住。
那环绕着他们的气息非常舒适又令人安心——大是母树的力量吧？
恩，狄拉格说过，在母树里，他只要记住母树是绝不会伤害他们的这点就好。
当艾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只有独自一个人，珀尔不知去向。
心下顿时不由得一紧，可他又很快便留意到自己的身体是呈透明的状态，位置有所改变，身处于进入母系核心之前的内部空间。
这就是狄拉格所说的幻觉吗？
或许可能是来自母树传递给他的一部分信息？
无法确定的艾伦开始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试图寻找有用的线索，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了小时候的珀尔。
他大概还是处于幼年期的状态吧，和人类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正独自站在母树下，一动也不动。
艾伦稍微观察了一会，便发现珀尔他是正在发呆。
他的目光茫然地看着母树，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安静的像一个精致人偶。
很快，艾伦发现自己身处的特殊环境里，时间流动的是转眼即逝，
那日夜交替的速度几乎肉眼可见，竟然一下子过了几年。
他也同时确定了珀尔真的就是经常在母树下，什么也不做，单纯的静静发呆。
最初珀尔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地说一些，听起来断断续续地话语，可渐渐随着他长大而越来越少。
珀尔会间接性的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就像是总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身边。
他不想听，捂住耳朵，蹲在母树下。
然后艾伦就看到他轻轻抽泣着，几乎没有声音，一遍遍地低声喊着，母亲……母亲……
那像是从灵魂内发出的呐喊，直直打入艾伦的内心，让他难受的不行。
甚至有想要跑去过一把用力抱住珀尔的冲动，给他温暖。
他花了一定的时间来稳定心情，艾伦不确定珀尔是在喊母树，还是再喊他的亲生母亲。
对精灵族来说，母树就是最大的母亲。
艾伦看到珀尔哭累了就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母树下睡去，然后被来自母树的树枝缓缓包裹，大片的蔓藤轻柔地覆盖着他幼小的身躯。
直到第二天，到处寻找他的精灵发现了珀尔，他会保持沉默地被带走。
然后当天晚上他又准时出现在母树下，就像是这个地方是唯一能够让他感到安心之处。
渐渐的，也没有精灵会特意来寻找珀尔的踪迹，似乎都知道他十分依赖母树，而珀尔也会在待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主动离开。
艾伦甚至觉得，母树是珀尔的精神寄托。
等珀尔再大一点，他就不在哭泣了，而是面无表情拿着一个精灵族的乐器——很像是口琴，坐在母树下缓缓地吹起来。
那个音色十分哀伤。
艾伦能够听出他的心情十分低落、挣扎、还带着无法释放的痛苦。
这样一复一日，珀尔似乎要从幼年期踏进少年期前而做着各种的准备。
艾伦也继续跟着他的身边，看着他成长所经历的种种。
他看着珀尔被许多精灵围绕着，许多年长的精灵对他说着什么，他只用着点头和摇头来进行回应，偶尔说出几个字，从不拒绝也不反对。
随着学习和成长，珀尔变得越来越出色，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但是周围的精灵好像都没有发现他身上出现的异常，只是不断地赞美‘王子殿下果然聪明’、‘不愧是王子殿下’、‘王子殿下做的很好’、‘王子殿下你还可以继续努力’、‘王子殿下不愧是我们的希望’……等等。
珀尔麻木地接受着一切的赞美和安排，像是解决例行公事的完成所有精灵们交代给他的学习任务，自觉的让人心疼。
艾伦发现也只有在母树和塞维洛恩陛下出现的时候，珀尔才会流露出那一丝他是真实、所活着的情感。
可那个情绪，却总是伴随着悲伤、痛苦……与绝望。
艾伦记得塞维洛恩陛下有现身过几次，可每次都是匆匆茫茫来看一眼，就转身而去的背影。
幼小的珀尔几次目光渴望地盯着他父王的方向，想要张开喊他，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那双刚蓝色的眼睛就黯淡了下去，接着他就会更加沉默。
乖巧、听话、懂事、不需要操心。
珀尔就像是一个人偶，完美的执行着周围精灵们希望他做到事情，从来不让任何精灵失望，也不会做出让任何精灵困扰的事情。
没有自己的意见，不会主动开口，更不打算交流。
他只有每次独自在母树下吹奏乐器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属于自己的真实情感，可也是那么悲伤又孤独，还带着挣扎地痛苦。
艾伦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精灵都没有发现珀尔什么的异常？
甚至连塞维洛恩陛下也没有发现，直到珀尔完全不在说一个字，沉默的如同哑巴。
日夜交替，直到珀尔准备完全进入少年期的那一刻，艾伦便被直接送回最开始的位置。
当他再次看到幼小的精灵趴在母树下哭泣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将会重复他之前所见过的种种经历。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
他感觉到自己心口也不受控制的隐隐抽疼着。
艾伦意识到自己可能进入了阻碍珀尔苏醒的原因里。
珀尔似乎不断挣扎在痛苦的绝望里找不到自己的路，好像永远被困在那个幼年期至少年期的时间点里不能脱身。
艾伦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了塞维洛恩陛下所说过的那句‘那个孩子始终无法从那个阴影中脱离’的意思了。
狄拉格大概也是知道，精灵族所必须经历的成长考验吧。
珀尔，你在经历着一直以来不曾言明痛苦的吗？
同伴的状态让艾伦实在十分担心，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从这不断重复痛苦回忆中唤醒。
珀尔在意的事情，让他身陷阴影的事情……
艾伦从所见得到经历里得出了一丝猜测——那会是来自他的母亲吗？
他想起狄拉格说的，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情况，就向母树求助。
艾伦立刻摸了摸手链上的树叶，手腕感到它在微微发热，他轻声诉说着自己的请求。
“母树，能够拜托你，让我得到帮助珀尔的线索吗？”
在他声音结束的下一刻，艾伦便得到了来自母树的回应。
那属于母树的力量缓缓将他的身体环绕起来，他的意识也在同一刻随之散去。
当艾伦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处于透明的状态，也是站在精灵城的内部。
一道人影迅速从他面前掠过，发尾是那罕见的紫罗兰色。
……是狄拉格？
而等对方在原地停下转身后，艾伦愣了愣，立刻否定自己的判断。
不对，不是他。
对方虽然长得和狄拉格几乎一模一样，可没有喉结，体态更加纤细，五官也偏向女性化。
连头发也编织成了非常精致的发型……光这上点就能够看出他们的不同了，而且这名精灵背后还佩戴着一对银白色的双剑。
不久之后，一名年轻的精灵也随着风系传送魔法出现。
艾伦看到了塞维洛恩陛下，此时的他还很年轻。
大概是还没有进入成年期的缘故，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十六岁的左右的青年，穿着长袍，怀里抱着一本魔法书，说话轻声细语，还有点腼腆。
艾伦听到塞维洛恩陛下一脸羞涩地叫那位女性精灵，嘉芙。
对方一挑眉，那神情倒是有些像狄拉格了。
然后艾伦就看到她伸手一把捏住了塞维洛恩陛下的耳朵……揪了起来。
艾伦：…………
咳，他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年轻的塞维洛恩那惨兮兮求饶的模样，总觉得这应该是陛下不想回忆的黑历史。
可同时他的心里也对自己所得到的信息感到震惊不已。
狄拉格竟然还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吗？
他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他总觉得珀尔有一些像狄拉格。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精灵血脉相似，却没想到珀尔和狄拉格竟然有这么亲近的血缘关系！
难怪他对珀尔的事情总是一副很了解的模样，就算再怎么表现出反感的模样，也会时刻留意珀尔的安危。
这么看起来，与其说珀尔像狄拉格……其实更像这位嘉芙。
她就像一只百灵鸟，那么美丽动人，身姿又轻灵优雅。
仿佛浑身都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无论在哪里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朝气，精力充沛、英姿飒爽，脸上带着和狄拉格截然不同的明媚笑容。
艾伦联想到精灵族之间曾经的宿敌历史和一些从人类世界里接触过的，那关于政//治敏感的关系。
他似乎明白了精灵术士再三提醒自己那些话的意义，也从中推断出了事情的原委。
狄拉格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后来嫁给了塞维洛恩陛下，并生下了珀尔。
可由于他是黑暗精灵的领袖，珀尔则是未来的精灵王……他是绝不能有一个敌方领袖的舅舅，这会影响到他的。
所以狄拉格他不能解释，也不能明说，必须要将这段关系隐藏起来。
但塞维洛恩陛下似乎没有打算在自己面前遮掩的打算。
心中的疑问尚未解答，艾伦便发现周围的画面变得模糊，甚至开始逐渐消失。
在自己的视野全黑之前，他只记得嘉芙似乎笑着亲了一下塞维洛恩陛下那通红的耳朵，眼中更有着难以形容地温柔。
………
……
…
新的画面出现的那刻，艾伦一眼就看到了狄拉格。
似乎还是少年时期的他，皮肤没有那么成为黑暗精灵时那般白的透明，可他的美貌在这个阶段就已经发挥出了极致的威力。
紫罗兰色的长发随意扎起，发梢微卷。
他坐在母树下，轻轻翻动着摊开在手中那充满精灵文字的书籍。
阳光透过母树交错的树枝落在他的脸上，神情平静安详，许多小鸟环绕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两只落在他的肩头。
那个画面实在太美了，艾伦竟是看的有些出神，直到另一个女声打破了这个美景。
他立刻注意到，是嘉芙。
“哥，吹曲子给我听！”
女精灵笑嘻嘻地扑倒了他的背上，狄拉格连眼皮都没有擡一下。
“没空。”
“你明明都在读那些看着就让人发昏的书了！”
“我倒是觉得它们比你有用多了。”
女精灵试图将书从自己的孪生兄长手里抽走，却被对方一把捉住了捣乱的手，不得动弹。
“啊啊，你这个糟糕的性格！”嘉芙气鼓鼓地说。“一点也不让我喜欢！”
“我要你喜欢做什么。”狄拉格目不斜视。“不如那个蠢货多喜欢你一点。”
“哎、哎——什么嘛！？”女精灵耳朵浮上一层粉红，欲盖弥彰地反驳。“什么蠢货，我才不知道！”
“哦。”他冷笑一声。“那下次他在敢来找你，我就打断他的腿吧。”
“哥——！？”嘉芙顿时就不干了，气势汹汹地喊道。“我不准你欺负那个笨蛋！要打断也只能是我来打断！”
“喂……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啊。”走过来听到全程对话的短发女精灵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腹诽道。“我很怀疑塞维洛恩那个家伙总有一天会被你们两兄妹给玩死的。”
艾伦认出了，那是尤瑞尔。
可她的变化和自己熟知的相差太大了。
身上没有那种妖异魅惑的气质，头发的颜色也更加偏向浅一点，脸上带着十分明媚可爱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只纯粹的光明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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