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章 渡人亦渡己,众生福生祭(2/2)
擎藏道长和腾格里,皆是惊疑不定地看向桑先生:“这股力量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最纯粹的信仰,代表众生的信仰。”桑先生惊喜交加:“不会错了!就是众生的信仰。可是……宁丰怎么做到的?这么原始的信仰,本应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却见半空的高台上,宁丰拉着杨诚,两人的能力在祭坛上合二为一,形成了一座恢弘的火焰祭坛。
宁丰和杨诚异口同声之音,也在天地间幽幽荡起。
“我非大凶,非大孽,非大业,亦非大劫!”
“我愿见证众生苦楚,也愿见众生劫数!”
“我愿以今日之祭,燃起众生心中一点善念,以星星之火,烧众生劫难!”
刹那,宛若铃铛般的脆声,在清风中徐徐而起。
火焰祭坛轰然扩张至地平线的尽头。
十二面火铃鼓代表十二兽首,自行浮空而起。
契约诡异们,率先有感,纷纷迎空而上。
“咚!”
“咚!”
“咚!”
沉重的鼓声,仿佛演奏着这个世界……自人类诞生之初的岁月。
孤婆婆等人,率先配上了傩戏面具,带着村民诡异们将十二面鼓团团围住。
宁丰自身和荒古大傩合二为一。
杨诚自身,也与火焰合二为一。
“轰隆隆!”
杨诚身形一散,化作千丈之高的巨大火莲,片片绽放之际,由化作千丈之高的宁丰,以荒古大傩之身在火种熊熊而祭。
小森、李洋、王旭、陈媛,戴上面具,披上法袍,自身的“诅咒”之身,似也在隐隐产生某种神奇的转化,从而化身百丈之高童子,跟在宁丰身后挥舞法刀、法铃。
无数金线,自火焰之中诞生,释放着火焰和金光,不断刺入象征众生劫数的灰雾当中。
同时,这些金线的另一端,不再缠绕宁丰,而是……落入世界各处,缠绕着每一个活人以及亡者。
桑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宁丰,你想要让众生……拯救自己?自己化解自己身上的戾气?可是……他们做的到吗?”
“能做到的!”宁丰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桑先生,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将众生想的太脆弱了。”
“我们天真的以为,帮他们挡住了所有问题,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归于宁静。”
“可实际上,只要人未成圣人,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十情八苦,就会有负面的心境,也会有因此而产生的灾厄。”
“桑先生,我们错了,大错特错!”
“真正怀着执念的是我们,真正傲慢自大的也是我们,连自己都渡不过去的人,又何谈……渡化他人?”
宁丰和杨诚不断在祭坛上燃起金线和火焰,两人的眉心,更是出现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印记。
杨诚的眉心,就是一团火,代表众人诞生之初,对火焰的信仰,对火焰的敬畏,对火焰的使用。
宁丰的眉心,却只是一点朱砂。朱砂内,仿佛包罗万物。那是众生对傩戏的欢庆,也是众生对自己的祈福。
“既然从一开始,傩戏就是众生为了自己,为了他人而祈福的仪式。”
“如今面对他们各自的业障劫难,自然……也该由他们自己勘破!”
“而我和小诚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游移不定而想要退却时,给予他们勇敢前进的力量!”
宁丰话音落。
又释放出众多金线,缠绕在了同伴们的身上。
也包括桑先生、刽子手、腾格里、擎藏道长,以及……五大经理。
“轰隆隆!”
轰鸣贯入耳中,在大脑内产生轰鸣。
再睁眼时,包括韩成等人在内,众生的视野仿佛共享了一般,他们全部被宁丰和杨诚,拉进了一个无法形容的奇妙异境之中。
在这片异境里。
三皇五帝于部落之中燃起篝火,先民们穿着兽衣,用傩舞驱散黑暗。
自商周之后的千年历史里,说书人们拍着惊堂木,侃侃而谈。
现代都市的霓虹灯下,众生在世界各处上演着不同的善与恶……
这五年多年的善念和信仰,就如同长河一般奔涌而来,最后在宁丰的指尖汇聚,又送给被金线连接的众生。
宁丰和杨诚,竟是用最初的“傩”与“火”,引导众人观察整个世界,更是观察自己过去的一生。
不单单是俗民同盟的众人震惊无比,被“连接”的人和亡者,更是无比震惊。
恍惚中,众生只看到两道火红的身影,身披法袍和面具,一高一矮,在火焰中舞动着古老的动作。
“赤绡缠额舞傩神,火刃镌碑凿三生。”
“万姓叩天掌中焰,众生祷地额间痕。”
祝祷词涤荡在众生的灵魂里,也让众生隐隐开始回想这一路走来的喜怒哀乐。
不知不觉间,霞光般的刺眼光幕,将一切尽数吞没,而属于俱乐部的一切,也在这光幕当中化作点点萤火,消散殆尽。
然而,就在这一切即将顺利完成之时,这凝聚了众生信念的福生祭,却隐隐出现了破裂。
破裂自上方的灰雾而现。
那些未被净化的劫数,竟开始蠕动起来,仿佛酝酿着最后的反扑。
“可是……可是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我们要怎么活下去!”一个佝偻的老者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捧着焦土。
缠满绷带、浑身是血的女孩,眼神空洞恍惚:“这多年来,我过的生不如死啊!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啊!”
“国家都没有了,就剩我们这些人,又能有什么用……”
此起彼伏的痛哭声,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绝望的情绪,在众生的心中发酵。
那本已经快要消失的灰雾,此刻竟又开始膨胀起来。
但作为福生祭核心的宁丰、杨诚以及契约诡异们,此刻根本无法行动。
“不好!”韩成猛地攥紧法袍,抬头看向宁丰喊道:“宁丰,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去帮忙!”
说着,众人对视一眼,披着宁丰给予的法袍,将自身意念以各自的信仰,开始穿梭在每个人的识海之中。
一时间,官将首、道公佬、池头娘子、伏魔童子……
众人的诅咒根源,试图扭转众生的情绪,可效果依旧有限。
“怎么办,他们开始消极了!”
“不是福生祭的问题,是劫数带给他们的痛苦,的确让他们找不到前路!”
“可是要怎么更改呢?世界本就已经成为了废墟!”
“必须让他们有一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目标!”
众人急切的询问中,宁丰也在苦思。
也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忽的响起。
众人定睛一看,是兔头经理。
“原来……是这一刻。”兔头经理眨了眨眼,两只耷拉的长耳朵又高高竖起,仿佛死水般的内心重新复苏。
桑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兔头,不要这样!你只是国运的载体,你的本质仍旧是人!”
“是的。”兔头经理重重点头,微颤的胡须下,扬起一抹平静的笑容:“但不可否认的是,正因为这道尚存的国运,我才能多活了这么多年。”
“而且……归根结底,如果不是我们一开始反复扭曲时间,也不会让灾变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厉害。”
“先生,这是我们的债,我们……该还!”
兔头经理缓缓看向身后。
白头鹰经理、棕熊经理、翰牛经理、卢鸡经理纷纷沉默下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兔头经理哑然一笑:“我们承载了国运,自然应该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我们不会死,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存活!”
霎时间,兔头经理目露决绝,小小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宁丰。
同时,那一抹带有歉意的苦笑,自宁丰脑中回响:“宁丰,过往种种的确有我的算计。如今,我便尽了我的职责,助你一臂之力!”
宁丰眉心一跳:“经理,你是要……”
“对于渴望同伴和群居的人类来说,‘国家’的概念,是让他们可以持续活下去的动力!”兔头经理飘浮在半空,一双猩红的眼睛平静地凝视着宁丰:
“当国家的概念重新存在,相应血统的人们,自然会为了自己的故土,而重新拼搏!”
“宁丰,三十五年前便破灭的华夏,回来了!”
声落,兔头经理的身体在荧光中缓缓消解。
伴随一道龙吟,那抹象征着人们对国家的信念,化作一条金色长龙,朝着世界的东方重重落下。
与此同时,另外四位经理,也仿佛释然一般,纷纷散去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在消失中,朝着桑先生遥遥一拜,又朝着宁丰遥遥一拜后,纷纷落于这个世界的某个方位当中。
“轰隆隆!”
当众生了解了五千多年的历史。
当众生重新面对自己往日的磨难。
当众生再一次见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国故土后。
象征劫难的灰雾,开始迅速缩小,但……还不够!
“国家的归属有了,但这种归属……还需要某种情绪作为‘粘合’!”宁丰眉心一蹙。
与此同时,在被众生相丢出后,便一直观察着这一切的李尚京、李沁瑶两人,缓缓站起身来。
“让我们来吧!”李沁瑶眉宇低垂:“我们是情爱,情爱本不该成为劫难,而应该成为人与人之间联系的桥梁。”
“从……代表自然的李愚先生,选择了结自己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旧时代的灾厄碎片,自然有消亡的时候。”
李尚京回望着这一片狼藉的世界,神色复杂。
他深知,这当中也有自己的业债,如今……也是偿还之时。
宁丰闻言,轻声一笑。
他并未解释什么,而是操纵火铃鼓,朝着李尚京、李沁瑶两人身上轻轻一点。
霎时,情爱的根源力量自人形中崩碎,化作一片光雨落于人间。
如此,众生在福生祭中洗涤自己,重新产生了正面的情爱,也有了对国家的归属。
一切的一切,在此刻化作一道七色彩虹。
不论活人,还是亡者,视野都被这道彩虹逐渐填满,以至……万事万物,化作彻底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