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2/2）

女子看到青青的神情，将枯瘦的手按在青青的手上，青青获得了一点力量，咬住嘴唇，抬起头看向江晚，带着哭腔说道：“神仙姐姐，娘娘是好人，娘娘平时拦路只是不想那些凡人进来被吃掉。老头才是坏的！老头经常骂娘娘，还骂我们。”

女子开始讲话以后道人的存在感并不高，几人也都不再注意他，此刻听着青青的话，这道人满脸惊惶，不知道是行为被披露的慌乱，还是被污蔑的气愤。

他想要立刻直立起身，却因为笼子的高度所限只能半跪在里面，面目有些狰狞地大喊道：“这小妖怪污蔑我！上仙明察。这山庄妖气深重，都是这女子强行修炼邪术的缘故！”

江晚连正眼都不想看这道人，平静道：“易兰山庄确实可能有些隐情，但在我听到的版本里面，是你修炼邪术并且将这夫妇二人拉下水去。”

她重新召出修玉，剑指他脚下，神情冰冷：“这一桩事，你认还是不认？”

与这女子不同，道人相比较下更清楚江晚的手段，此刻见到修玉出鞘，光芒大盛，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在笼中的跪姿都不甚稳当。

他语气慌乱道：“上仙饶命，在下只是个普通道人，只是个普通道人……”

闻竹因为对易兰山庄感兴趣已久，对这段故事也是十分熟悉，看这道人做贼心虚还不住狡辩，气愤至极，也将随身的天霜刃拿在手中，恨不能亲自手刃这人：“普通道人？你口中的普通道人会将无辜稚子挖心放血？若你只是个你口中的普通道人，怕是这天下都没有恶人了吧。”

道人见做过的恶事被点明，一时无话，江晚的修玉和闻竹的天霜刃在天界也算是一等一的至宝，灵气十足，始终克制着道人的妖邪之气，令他愈发心惊胆战。

修玉从进入林子时就一直在隐秘的颤动，进入屋内被浓郁的妖气所激发，此刻战意高昂，剑身上的光芒都愈发耀眼。

江晚正要再压抑它一段时间，榻上的女子又开口了：“各位仙子，虽然这道人是始作俑者，妾身与夫君也算是作恶多端，妾身不奢求仙子们宽恕妾身，只求能够让妾身赎罪。”

这女子心灰意冷，几乎已经没有求生之意，江晚点点头，对她说道：“这山庄内冤魂不少，精怪也多，你一人勉力支撑多年已经不易，可还有什么未竟之事？”

女子低头看向身边的青青，温柔地说：“好孩子，娘娘有事情和这几位神仙姐姐哥哥说，你先到外面玩好吗？”

青青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江晚几人，似乎是好奇她们的对话内容，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不让自己听；又看了看笼子里的道人，她眼睛一转，将捆缚着道人的藤蔓又收紧了些，看着道人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行动能力，才抬脚离开。

江晚对女子点点头：“这小妖怪倒是对你忠心，怕我们联起手来对付你呢。”

女子苦笑道：“青青是个善良的孩子，从没做过恶事。当年妾身那一胎本就来的邪气，日日提心吊胆。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妾身更是心神大恸，只想和罪魁祸首同归于尽，却没想到这人当时已经走火入魔，也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当时阵法已然完成，妾身同丈夫一样，只知道那是个迷魂阵，没想到是个独独为这妖道所用的聚魂阵，那二十几名乡亲，就那样活活烧死在里面，魂飞魄散……

妾身与这妖道争斗之下，半身也已经踏入了阵法，当时只能想到不能让这妖道逃脱，正要将他也拉入阵法之中，妾身的丈夫却拼死将妾身推了出来。”

几人都多多少少听过这山庄的传闻，心中已有准备，可亲耳听到这惨烈的过程，还是令人叹息。

女子讲了这么多话，气息已经不继，又是一阵咳嗽，但此时已经没有青青在一边为她顺气。

看着女子眉毛皱起，面色痛苦，闻竹面露不忍之色，坐在女子旁边就要为她诊脉。

女子一时受宠若惊，来回看向江晚和闻竹，口中喃喃低语：“多谢仙子，只是妾身已经是将死之人，实在无需劳烦仙子。”

闻竹的手搭上这女子的手腕，心里一沉，之前看女子虽然面色灰败，闻竹自恃医术高明，却不觉得没有转圜的余地。可接触到她的脉象，闻竹低声道：“你的身体，已经不算是人类了。这么多年，你就这样作为植物生活着吗？”

女子苦笑道：“当年阵法已成，妾身拼死制住妖道，便立刻昏死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只能隐约听到阵法之中阵阵哀鸣。

待妾身再次醒来时，妾身与那妖道身上同时缠绕着各种藤蔓，妾身的孩子已经失去了。或许是因为妾身平日里经常养护花草，那些藤蔓对待妾身很是温和，当时的山庄上空满溢着黑气，妾身的下半身已经腐烂在了泥土里。

至于这妖道，因为修功法紧要之时被妾身打断，走火入魔，当即便昏迷不醒。妾身心神慌乱，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躯体变得和这些植物一般，已经不再是人了……

仙子们也可以看到，妾身身下这些盘根错节的根系所在，妾身已经被禁锢在这片土地上了，既无法活动，也无需进食饮水，妾身不知道自己是妖怪还是鬼魂，每天如同疯子一般生活。

直到不知道多少天过去，青青化形了，她那时的外表比现在还小些，也就是人类女孩一岁多的样子，不会讲话，走路也跌跌撞撞。

她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妾身仿佛看到了我那未能出世的孩儿。

妾身知道我们夫妇二人作恶多端，没有子女福气，但妾身醒来以后心灰意冷，却求死无门，只有青青的陪伴才让妾身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