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2)
七八个人簇拥在慕云嘉身边,一起聚在小沙发边说笑。
连冰靠近林溪,望着那边,摇头晃脑,“以为这么着就能从慕云嘉手里捡点资源了,人家辛苦从金主那儿弄来的东西,能舍得分你么,”
林溪坐在长凳上,连冰递了矿泉水过来,“开好了,给你。”
林溪犹豫一下,的确渴得慌,接了水喝了大半。
连冰笑嘻嘻的托腮看着他,“我真的好吃你的颜哦。”
林溪想到他那些直弯10论,略不自在的往旁边偏了偏头。
“你真的和谢意平关系好吧?”连冰道。
林溪:“尚可。”
“那还行,”连冰坐回去,摇着腿,小声嘀咕,“这圈挺多变态………”
林溪没听清,但也不追问,不多事。
沉默的喝完了水。
连冰过分自来熟,叭叭的讲选手八卦,林溪放下水瓶,朝另一头走去。
慕云嘉一行七人,相互吹捧着,忽然注意到林溪走过来。
分明前一秒种还聊的热闹,下一秒便不约而同将眼睛转了过去。
慕云嘉收敛表情,冷淡望他。
望着他走过来。
又,擦肩而过,走了过去。
林溪停在几人身后的墙边,那排匣子旁边。
跟前一个匣子被人打开后忘记关闭,有一把长笛竖放着,银光微闪,长笛顶部用器具刻了花和名字。
林溪半蹲下来,很认真的打量。
慕云嘉身边的一个男生不高兴了,“喂”了一句,“干嘛呢动人东西,我准你动了吗。”
林溪去看他,眉毛轻轻跳了一下,似乎觉得他的形象很超乎预想。
男生头顶紫色短发,耳钉,形象叛逆,他走过去,“啪”的一声把匣子关上。
林溪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半秒钟。
男生莫名其妙,摸摸自己的脸,“看什么?我脸上又没东西。”
林溪摇头,没说什么,说声“抱歉”,调转脚步走了。
男生和同伴几人都莫名其妙。
*
上午录主题曲,下午录各自的镜头,囊括选手的备赛过程、选曲练习、交际谈笑等等,这些部分看点颇多,很能圈粉。
一天结束,林溪路也不想走,打了车回去。
家政来过,做了清洁,林溪脱鞋进屋,躺倒在沙发上。
良好的隔音、高级小区的管理,让这里的居住环境分外宁静。
有时候他恍惚,会以为是回了雪山下,终年无人打搅的小院。
林溪躺了一会儿,漫飞的思绪回笼,起身要去洗澡。刚巧,看见茶几上有个小盒子,贴着字条,于是拿来看。
这一看,他倏地愣住了。
小盒子里是几片屏幕碎片,一张小小的手机卡。
家政留言说,在打扫玄关的时候捡到的。
手机当然是昨天谢意平摔碎的。
但……
林溪忽然感觉这空间的空气很不够用,以至于他没办法自主呼吸。
他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旁边,如若点开,去看今晨最近一条短信,会显示出一条文字:
“近日多雨,录制记得带伞。已嘱咐家政采购生活用品,这几日会送来。”
联系人赫然是谢意平。
连手机卡都飞出去了的谢意平。
他当然可以补办手机卡。但是,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
对于谢意平线上和线下的一些不同,林溪一直只当书面表达和口头表达的区别,没有多想。
但如果,这并不是他新交的朋友谢意平。
林溪翻开手机,迅速的翻阅二人以往的通讯记录。
一行行文字在少年眼底闪过,某个名字则在心底浮现。
肢体动作比意识更加诚实和迅速,林溪反应过来后,自己的拇指就已经按在通话键上,手机响起了“笃——笃——”的音效。
会接通吗?
还是……
“是我的错,”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却字字敲击他心脏。
“这些年,你我深居简出,你身边只有我,你只看得见我,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以至于产生这样的心情。”
“你太小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而我作为你的监管者,理应承担起这个责任。”
“你好好静一静,想一想,我也会认真思考,思考如何消除我的影响力,让你回到正途上。”
虚空中,少年身形清瘦,站在一株梅花下,他脸已经白透,眼睛湿润,嘴唇紧紧的抿着。
他想说不是的,你不能这样全盘否定我的情感,甚至否定我对情感的认知、爱一个人的能力。
可他无论如何努力,嘴唇都紧贴着,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他被什么力量给阻隔住了,是年龄、是性别、是可畏的人言……是尘世里零零总总的桎梏。
他明明那么想要伸手。
可是到最后,他都只能被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男人走掉,看着他们的小院空荡下来。
在无人能见到的地方,他终于失去所有力气,跌倒在地,发出小兽一般绝望的呜咽声。
“笃——”
手指按在键上,立即将通话挂断。
音效消失,客厅里又回归于安静。
林溪肩膀僵直,坐在原地,不知自己究竟是放松,还是失望。
他不敢。
深呼吸几次后,他的脑子重新活动起来,他想起自己还有别的验证方式。
他拨通一个号码,那边接通了,“喂,林溪啊?怎么了。”
这是林溪和谢意平接触过程中,曾露过几次面,来送卡或者送落下钥匙的一位秘书。
林溪问:“谢意平在哪里?”
“哦,找不到我们小少爷是不,他手机摔烂啦,我俩正在补办卡呢,有事吗,我拿给他听?”
“……”
“不用,没有事。”
通话挂了。
少年微垂着头颅,指尖在颤。
是他。
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们常在夜里聊天,聊音乐、文学、历史,聊天气、心情、食物。
那些见识,那些观点,那些语气。
即便对方努力掩盖、努力模仿其他人,但仍然会有所疏漏。
林溪握紧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着,颤抖着,无法落下。
他努力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急切的自证、喋喋不休的追问、不依不饶的坚持,那些是小孩才有的任性,是惹人生厌的东西。
自己不是这样的。
自己分得清楚,弄得明白。
过了不知多久,他的指尖落了下去,点在玻璃屏幕上,轻轻敲下一行字,很平淡的一行字:
“带了伞,今天雨很大,你那里呢?”
一秒、两秒……他数着秒等回复。
那几秒太长了,好像是一百年,两百年。
但假若真要有一百年两百年,他也应当还在等。
终于,屏幕闪了闪,“一样。今天做了什么,有开心的事情吗?”
手指慢慢回暖,血液开始从心脏输送到四肢,林溪输入文字:“有,有开心的事情。”
“嗯?”
“有……一件难过的事情,两件开心的事情,只和你讲一件开心的。”
“好。”
林溪捧着手机,蜷缩起来,慢慢的打字:
“今天碰见了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觉得开心。”
“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会开心?”
“嗯,最开心。小时候,我不会说话,心理医生说音乐可以辅助愈疗,哥带我去听音乐会,看比赛,看别人弹琴唱歌。”
音乐会都是大人,谢虞川觉得不好,费劲去找幼儿组比赛,带他去里面玩。
那儿有个吹长笛的小男孩,小溪觉得很像哥哥经常吹的笛子,但又有些不一样,很好奇的去看。
谢虞川让他坐肩膀上看、牵他到后台看。
找到那个吹长笛的小孩,那小孩很神气,奶声奶气的对他们说:我吹的天下第一好。
小溪说:哥哥,第一。
手机那一头回复他:“只要你开心就好。难过的事情是什么,我能否帮上?委屈不要藏心里。”
“没有了,”林溪静了静,对他说,“已经没有了。”